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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
白大夫他们到了曲阳郎各庄。白大夫会见那个女牧师以后，就要求亲自到北平去买药和医疗器械。尤副部长把白大夫要去北平的事报告了第三军分区司令员。他和第三军分区司令员商量，觉得应该把这件事报告给军区聂司令员，看他的意见怎么样，要是不让他到敌占区去，马上就回电来。
夜里三点钟，尤副部长收到第三军分区司令部转来聂司令员的电报，他本来想立刻拿着龟报去找白大夫，看天快亮了，不愿打搅他，就没去。他先在灯下看了电报，那上面是这样写的：
三分区转白大夫
有要事即返军区
聂
早上，尤副部长和童翻译拿着电报走进白大夫屋子。自大夫见童翻译敲门进来，就迎了上去。
童翻译把电报念完给他听，白大夫不解地问：
“什么事？什么要紧的事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白大夫两手叉着腰，低着头，抽着烟，在思索。他走了两步，又返回来，踱着方步：
“有什么要紧的事，要我即刻回去呢，我在外边工作还没完，怎办呢？”
尤副部长走过去说：
“没办完的事，只好暂时结束一下。”
白大夫坐了起来，怀疑地问：
“是不是有重要干部受伤了？”
“电报上没有说明。”尤副部长说。
白大夫在屋子里踱着方步，走了几圈，坐下来，又问：
“是不是聂将军不舒服？要我即刻回去。”
“你先回去一趟，”童翻译建议道，“把聂将军的急事办完了，再回来。”
白大夫一个劲在搔着自己头发，他的头上前面一大块已经拔顶，光秃秃了。他急着说：
“我当然服从组织调动，一定回去，可是我明天还有事呢。”
“有什么事？我可以给你做。”尤副部长说。
“你？”白大夫望了他一眼。
白大夫静静地坐在童翻译对面，闭着嘴，一句话也不说，足有两支烟的工夫，然后坚决地说：
“好吧，明天六点钟动身，连夜赶到。”
白大夫看看这几天准备的计划已完全给这个电报打破，不可能实现了。他说：“看样子，是不同意我去北平，我把要买的药、羊肠线、麻醉药、手术器械……都写好了一张单子，准备带去买。不去，没有药品和手术器械怎么行呢？……”
“你可以把单子交给军区去办，军区最近有关系，可以从敌占区买东西回来。”尤副部长说。
“但是我去有很多方便，北平我有不少熟人哩。我可以选择，我可以募捐。我一回去，什么都完哪。”
“这些事我们可以做，买药品器械，需要多少钱，我可以批。”尤副部长补充道。
白大夫从黑纹皮皮包里清理出一张购买药品和器械的单子，望着单子直摇头，在童翻译面前晃了晃，说：
“嚷，你看，我什么都准备好了，现在只好交给尤副部长去办了。”
天才矇矇亮，白大夫便起来了。草草收拾一下，一会工夫，便准备停当，站在村口，看手上的夜光表已经五点五十分，童翻译他们还在村里没动身，便叫邵一平去催。邵一平一口气跑到童翻译面前，说：
“老头子在村口催呢，快走吧。”
童翻译帮助招呼了一下，便和邵一平前来。白大夫跨上了马，对童翻译说：
“我们先走吧。”
白大夫两腿挟紧马肚子，抖一抖缰绳，棕红色的骏马便放开四蹄，奔跑开了，一阵风也似的，在村边沙滩上急驰而去。◆◆◆◆◆
童翻译知道白大夫并不认识道路，他一个人先走，会走错路的。他来不及等候村里的人了，匆匆对邵一平说：
“你快去催他们，我们先走，慢慢等你们。”
童翻译纵身上马，连加了两鞭子，才气咻咻地赶上白大夫，他说：
“清早跑马真是一件愉快的事。”
“是的，在加拿大的时候，我常常喜欢骑马到野外去散步。”
邵一平他们赶上来，一同向军区走去。
三天后，他们到了军区司令部所在地——焦塘庄。白大夫、尤副部长和童翻译进去找聂司令员，不在。一科参谋说：“聂将军在开会。”“在什么地方开会？”尤副部长问，“你打电话联系一下。”“你等一等，”一科参谋不慌不忙，走去摇电话，他对着听筒里讲：
“要三○九接电话……喂，你是三○九吗？……白大夫、尤副部长和童翻译他们回来了，要见你……唔，唔，好的……叫他们马上来……好……”
一科参谋挂上电话，对尤副部长说：
“聂司令员请你们马上去，他们在苍蝇沟开会。”
苍蝇沟正举行全军区的高级干部会议。白大夫在会上讲了话，表示中、加人民团结起来打倒法西斯的愿望。会后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，他得到聂将军的同意：他可以组织一个医疗队到冀中平原去。他把山岳地带的医疗工作建立了差不多，好久就想去平原，没有得到聂将军的同意，现在才答应他。他高兴得象个小孩子似的，在地上跳了起来。
他把尤副部长拉出来，告诉他这个好消息，兴奋地向他要求：
“我要尽量的轻装，我知道平原上的战争是频繁的、残酷的，但是我必需的药品和手术器械，希望你允许我带去。”
“可以。”
“我们明天到后方医院去准备一下，”白大夫一想，他改口道，“不，还是今天就去吧。”
“今天去也走不了多远了。”
“不，总可以走三四十里地，早一点准备，可以早一点到平原上去。”
白大夫这时的思想已经飞到平原上去了，他幻想着平原上的一切景象。走在路上，一个劲地问童翻译——“平原上的医疗设备怎么样？”“伤病员在什么地方？”“药品是不是也缺乏？”……一连串的问题童翻译都答不上来，白大夫更加着急地要快去平原。
到了后方医院，他已想好了要带什么人，自大夫向尤副部长提出巡视平原所需要的精练干部的名单：
军区卫生部副部长尤思华
医务科长凌亮风
九旅卫生主任方国桢
医生王道剑
白大夫把单子交给军区尤副部长，解释这一次到冀中去，还得要他和凌科长的理由，因为那边手术多，非还要他们去不行。随后他指着九旅卫生主任方国桢的名字说：
“我希望你打电报把他从九旅调来，要他明天赶到。他是一个苦学的人，这一次我带他去，给他一个学习的机会。”
“不必打电报，他正好在这儿，我刚才知道，他前天来军区接洽药品的事，还没走呢。”
“那好极了。”白大夫拍拍尤副部长的肩膀说，“我还希望你帮我一个忙……”
“什么？当然可以。”
“到平原去，你知道一切要轻装，不能多带东西，但必需的东西要带，我需要找一个木匠和洋铁匠作两个轻便的医疗箱带走。”
“你和我一块到总务科去，这个问题很容易，马上可以解决。”
他们两个人向总务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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